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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度慢文手,不定期更新。

主要打滾松沼和刀劍坑,カラおそ和一期鶴主食,其餘大愛。

請多指教。

【カラおそ】Quadrangle. 02


01:https://worldconquer.lofter.com/post/2f4305_f461496


《Quadrangle.》02




老建築與他們的世界隔著一堵牆,讓這邊的世界即使他們這樣也能度過、那樣也能度過。
時間弄不髒高牆後頭的世界,只有他們從外頭侵門踏戶的時候才會讓裡頭沾染上跟他們一樣的汙漬,只要他們一走又落盡塵埃,乾淨得足夠讓人能隱晦地欺瞞自己並沒有做錯什麼。

我們做錯什麼了,我做錯什麼了。


空松手上提著啤酒撐著傘,還拎著個小公事包站在老家門前等著小松轉著鑰匙開門。
我們做錯什麼了?他想起以前跟小松一起胡鬧被媽媽處罰站在門口,小松拉著他溜出去玩,結果下了大雨淋得滿身濕透回來,兩個人淪落到還要當時還天真可愛的弟弟們給他們求情才找到了條活路回來。

「歡迎回來──一直都是媽媽在說這句話,我也想試著向誰說說看呢。」

華燈初上的時候。午後開始的陣雨沒有變小,濕了他的皮鞋鞋尖。空松住的地方附近都是公寓大廈,就是下班經過住宅區他也不會去注意那些跟他一樣西裝筆挺的上班族回到什麼樣的家、有什麼人在等著他們──也許剛搬離老家的那幾年有過,有過的吧。小松招呼著空松入內,見了空松拎在手上的一袋啤酒而不加掩飾笑了出來。
進小松家、進松野家──他什麼時候已經不會出現在夢裡的老家,他竟然可以把老家當做是「小松家」了,這份消極的罪惡感足以在他脫下皮鞋的腳上鑄起一副腳鐐,把他無地自容的陌生在榻榻米地板上拖得灰飛湮滅。

「我就想,哪裡來的傢伙要請我喝飲料啊。服務生妹妹說是我自己點的,別人可能不會發生這種事,但六胞胎可就不一樣了。不過我跟你衣服也不一樣啊,差太多了,而且我沒有那樣壓倒性的痛感。」

爸爸媽媽跟朋友們去熱海玩了。沒理會自顧沉淪的空松,小松也是自顧自講著,給空松倒了酒後逕自開喝。中午他們在咖啡廳只聊了幾句小松就讓空松先回公司--然後約了他回老家喝酒吃宵夜。他不知道是不是小松知道自己不會拒絕才提出的,他那時候甚至漏聽了那句父母親都出門不在的話,讓他沒有預習好雙親不在現場的腳本,只得把這一幕改成小松的獨角戲。


小松說想寫一本有關他們六胞胎的書。不是像之前一直在寫的小說那種類型,這次想試試看像寫回憶錄那樣。
回憶錄。配著照片嗎?空松當時被小松連拖帶拉又進了咖啡廳一次。坐在小松對面,他看見家裡的老相本被小松帶出來擺在電腦旁邊。
大概是那樣的類型,不過要從哪裡開始寫也沒有頭緒。空松點給小松的那杯熱可可還沒被動過,小松拿著他自己的拿鐵杯子咕噥著。你覺得呢空松,還是我應該把大家都叫回來幫忙想辦法?可以在暢銷作家的書裡留名喔,變得更受歡迎的大好機會!

「結果呢空松,後來你有想到什麼嗎?」

一直到空松離開咖啡廳的時候小松都沒看過擱在桌角的熱可可一眼。

小松拿起酒杯牛飲,他們在客廳的小圓桌邊面對面坐著,空松環顧不大的客廳空間,去試著尋找小松從中午就希望他幫忙發想的新作方向。實際上他之後回到工作上也不時的為這個東西想了一下。
我怎麼會知道。他也一樣沒有頭緒,但他還是說了幾句痛話答應了小松和這場老家宵夜的邀約。他開始懊悔沒有提議小松怎麼不去約在赤塚酒場,那樣他也許會輕鬆一點。

「……完全的No plan。就從還記得的地方開始寫行嗎?」
「從記得的地方開始寫,這我也會。想弄得特別一點嘛。」
「像是?」
「呃呃嗚、像是、呃、我覺得我們是尼特這一點很好發揮不是嗎?」

無職尼特的那些年呢,空松也想過這個方向的。也許他真應該找個救兵來陪他共赴這沙場,多少能扶持他在小松面前的樣子。什麼樣子?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有什麼能說、能怎麼說出口。

「對了空松,今天遇到你我才知道原來連你都在看我的東西。」
「......啊啊、是啊。」他語塞。「我同事也有很多人都看過呢。」
「嘿、說真的我還沒什麼實感呢哈哈哈。你喜歡哪一本啊?」

說沒兩句話小松就把他那一杯又給灌完了。想再倒酒卻發現連酒瓶也都空了,他正看空松是否打算回話才要起身回廚房拿新的來。意識到小松的動作空松連忙塞了答案出來。

「呃,《年代紀》,寫惡魔和神父的那一本。我可真為那背德的惡魔深深著迷。」
「哈、是嗎。編輯好像最近正想著之後要不要叫我寫個續篇呢,聽說那部賣的還不錯。」小松起身。「要吃點什麼嗎,我有點餓,剛剛忘記要你買啦。我去看看好了等我啊。」

見小松確實起身離開了起居室空松小嘆了口氣。他以直覺的印象回答了小松的問題,雖然即使說不出話來對方也不會耿耿於懷的吧。





《年代紀》,松野小松的正式出道作。主角是被封印在一座古老教堂數百年的惡魔與年輕神父。由其獨特的敘事方式與主要角色群之間的互動和情節,意料之外的成為了年度暢銷佳作。

空松確實喜歡這部作品,網路上的書評總是會提到故事裡的惡魔吸引了他們的目光──一如空松那般。看、那只惡魔就跟空松第一次落入情節時一樣,正咧著嘴吊在起居室的天花板角落嘲笑沾染塵灰的金魚燈飾、嘲笑他。小松文中的惡魔自始而終沒有被描述出形象,空松的劇場裡那只惡魔的演員卻從第一幕登場開始就使用著小松的臉與身形。那張嘴用小松的聲音在他耳邊油嘴滑舌,揮著翅膀張牙舞爪。

張牙舞爪。說--快告訴他你想讀到什麼,你希望他寫些什麼,嗯?
你來到這裡了,你應該要做點什麼填補你一直以來認為自己所缺乏的。惡魔自顧自說道。噢,你當然想不出來。你甚至沒有頭緒你想索取什麼,跟那個神父大人一樣,你是只去看你們想看見的東西的那種自私鬼。

我並不需要索取什麼。空松深深呼氣,像個神父鎖起堅毅的眉以示虔誠。
我想想。也許你想要一座樂園,像這間房子的過去那樣那麼熱鬧溫暖的樂園。那是你和那些兄弟們長久以來的信仰。惡魔難得正經八百地給出了答案。

我不需要,那是你說的。

喔、也對,你並沒有回到過去的機會。

形似小松的惡魔離開空松耳邊,消失在起居室半掩的拉門後。

『作為樂園的背叛者之一你也真是同樣地大言不慚。』
「怎麼啦空松,你喝茫啦?」


空松又一次成功脫離他自身過多的思考並得以頷首面對拿著酒瓶和幾碟小菜出現的小松。他替小松接過豬肉乾和花生的碟子巍巍坐下。


「就算是空松你也會跟別人喝酒應酬的吧,不要一下就昏了耶。」
「哼,戴歐尼修斯降福於我,我豈敢揮霍酒神之賞賜......」
「啊──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所以快用你那被祝福的腦袋替我想想吧。」
「......不去和編輯討論好嗎?」
「我想先有個底再跟人家商量。況且就算整本都寫完了,也不見得能拿去賣錢啊。」


該把所有兄弟集合起來討論嗎?太麻煩了做為最後方案。由小松直接從家族相簿開始找,自己記得什麼就都寫下去?問爸爸媽媽?這不是廢話嗎不管哪個方法一定都會問到家中兩老的啊。
應該嚴肅以待的話題總是繞在死胡同裡轉,結束在空松的痛話收尾,小松很快又另起爐灶轉進另一個死胡同裡。也許他們一直都是這樣,所以誰都不疑有他。


小松也前進了呢。安心的同時空松喝下一口酒,然後又再想起自己很久沒和小松這樣單獨面對面聊天──的這件事。他總是隔著交談頻率不太高的通訊軟體或者書頁上排列整齊的印刷體墨跡與他不認識的松野小松交談,勉強算是。他們明明還是能這樣聊天講話的,就像小時候丟下弟弟們,只有他們兩個人到處跑的時候一樣,小松的笑容就同以往如出一轍,他的小松、他唯一的長兄,他們總是能夠講著講著就相視而笑。

雨還正下著,沒有為入夜歇止。

他很是熟悉這種感覺,跟嘔吐物梗在喉嚨頂的感覺很像,還填滿你的腸胃,一點氣泡都不會有。可是姑且被稱作嘔吐物的那些東西--或許是氣體、也可能是液體,它們沒有人的體溫那麼燙,温温的,只用觸覺感受的話可以很舒服,但它們完整地保留了消化液的腐蝕性。它們對你瞭若指掌,挑出一些你記不太起來的聲音、畫面、在你之中只剩下浮光掠影、那些總稱記憶深處的東西,滲入你的器官。

也許自己喝多了,空松心想。他們不斷從小松那部還沒能誕生的回憶錄作品講到什麼時候誰回來了、怎麼開始寫作的、小松沒在寫書的時候是跑去賽馬還是打小鋼珠。連小松第一部作品怎麼被發掘的都聊了,大江南北。就停在那裡,大江南北。

那再更之前呢?

「什麼更之前?就是那樣啊。」
「不不不──不、沒什麼,沒什麼......」

空松對上小松與自己相同的眉眼,尷尬笑笑瞇起雙眼。小松也眨眨眼睛又喝了口啤酒。

你的眼睛藏不住秘密,松野空松。
惡魔竊笑。

「喔喔、你想問我開始寫書之前在幹嘛嗎。」
「呃、也不是......」
「啊不對不對,是那個吧──一松也離開,家裡剰我一個人那段時間的事。」

我過的很好哪。小松啃著花生說著,對小松而言是這樣確切的事實。一點足以掀開的缺角也沒有。

「椴松說的是對的。我們不要生活在一起會比較好。」
「……那是──」那是椴松沒想清楚才脫口而出的。

空松聽見不曉得躲去哪裡的惡魔大笑,笑他連這點謊都不會撒。

「──並不一定是那樣,大哥。」
他沉聲。他垂下視線不肯讓餘光接受又跑進起居室一角晃蕩的那只惡魔。

「可能吧。可是像現在這樣,我覺得很不錯啊。」

每個人有各自的生活,偶爾幾個兄弟回家聚聚,然後我跟爸爸媽媽留在家裡。多理想的人生。Happy ending.希望我以後也能寫出這樣的完美大結局,小松搓搓鼻子。

「空松也是,感覺你過的也不錯不是嗎,那就好啦,你就一直那樣子就好了。什麼時候我等著你也帶女朋友回來看看啊,不過記得別再找花精靈啦。」

你就一直那樣子就好了,空松。他一直把這句話視若珍寶的記著,並且害慘了他。

「......那你呢?」
「我怎樣?」
「就算你到死都一個人留在這裡,也無所謂嗎?」

哇。惡魔吹了個他們都聽不見的口哨。你真是不要臉到無可救藥,我欣賞你,松野空松。
說出到死都不會離開老家這種話的你現在真敢用這番話向被你留下的人提問。

空松沒有理會惡魔,他現在比較希望能在小松的眼睛裡瞥見一絲猶疑或脆弱,讓自己懺悔,讓鎖在喉頭裡那些還不足夠的愧疚將自己合理地撕開,讓他把小松在自己與兄弟們面前做得滴水不漏的武裝撕下來。然後他就能說服自己放棄至今的成果,回到他們其實誰也離不開的老家來--

「嗯、無所謂了。」

太自私了。就像惡魔所指摘的那樣,自己也是一隻自私的惡魔。
所以那都是空松自己也明白的無稽之談。

「那種事,習慣了就好。還是你還想再揍我一拳?」
「......我沒有那個意思,大哥。」

小松笑笑,制止意圖解釋的空松並給他再添了酒。

那片玻璃一樣乾淨的空白透明得不染一點塵埃,空白得讓小松在那一端依舊笑得安靜從容,空白得讓他在這一端幾乎粉身碎骨。





「說得我都煩躁起來了,你幹嘛問這個啊空松。」

酒瓶多了起來,空松看著有點狼藉的桌面有些懊惱。他們以前也常這樣在外面的居酒屋喝到兩個人醉得亂七八糟,狼狽地回家。

「......突然想到而已,想到就和brother敘敘舊。」
「被你這麼一問,我才想到如果把那一段──把你們一個一個離開家裡的過程寫出來的話,會是什麼樣子呢?」

和小松同一張臉,也跟自己共享同一張臉的惡魔又出現在小松背後直盯著這裡瞧,朝自己明顯動搖了的臉上往死裡瞧,把空松看做自己在小松撰寫的舞台中總是嘲笑著的那個神父。惡魔好奇這個神父今天會向世人施以什麼狗屁的佈道,想要好好咀嚼一番以祭祀過於漫長的一生,然後把餘下的那些廢棄物嘔出來,留在胃裡會腐爛發臭。

小松還是顧著聊天喝酒。

「那沒什麼好寫的吧。」
「不、說不定意外的有用呢,我原本只打算從出生寫到尼特生活的。反正從輕松找到工作那時候開始的事情,都跟我沒有關係了。」
「怎麼會沒有關係?」
「有什麼關係?」

小松看起來有點微醺,沒有迎上空松不太有壓迫感的質問卻很認真在回答這件事,像他中午隔著透明玻璃看見的小松那樣,沉在自己的世界裡。裡頭不會有人離去,外頭的雨水進不來,他也進不來,乾乾淨淨,只有小松身上常穿的那幾件衣服的紅色抹在那裡。

「廢話,大家都獨立了,搬出去住了就都有自己的生活啦。不過這樣篇幅可能就太多了。還是寫學生時代到尼特時期就好,非常好。」
「要是我們都搬回來的話你又能再寫一本新的是嗎?」
「哈啊饒了我吧,現在連這個尼特兄弟回憶錄都要胎死腹中了還寫新的呢。要錢的話看編輯要我怎麼寫就怎麼寫,那樣多輕鬆。」

你該不會想搬回家裡來吧空松。小松漫不經心傻笑著問道,已經連說話都有點口齒不清。好不容易出去了,不要回來啊空松。

「如果我想搬回來呢?」
「啊、那我就再寫一本,這次寫黑手黨好了。寫黑手黨主角好不容易脫離家族又想著要回來的故事。」
「……那你得要寫很多角色了。」
「真的。說不定連我們兩個在這個房間裡曾做過什麼事情,我也能寫出來喔。」

空松以為自己又聽見那只礙事的惡魔胡說八道,抬起頭來卻不見惡魔的影子,只有小松瞇著眼睛,像在做白日夢,夢裡有著還是學生的他們曾一起看過的煙火、一起打過的架。一起牽著手在大雨裡奔跑、對方掌心的溫度。抓緊他的胳膊在他身下嗚咽著的小松,與自己相同卻朦朧的眼。

「……你醉了,小松。」

空松搓揉眼睛,他眨了眨有點酸澀的眼睛,看不清光線與昏黃的自己,但他在金魚燈飾底下看見只會向他天真笑開的小松,和在他的劇場裡坐在自己和兄弟們對面一個人默默吃著壽司的小松。被他揍了一拳拖出這個家門外,被他摟在懷裡卻再無動於衷的小松。

「嗯。」

都活在過去的他們。
他們走的好遠好遠,只剩下雨聲越來越大,變成無邊曠野,直到他們再也認不得彼此相同的臉。空松想起小松也常像這樣昏昏沉沉,然後睡著,那時候還枕著他的肩膀。空松看著對面的小松慢慢伏在桌上,手指還掙扎推著玻璃杯。

「空松、你明天還要上班吧,待會就自己回去別管我。」
「可是你──」
「我一個人也行的。常常寫不出東西來我也會這樣喝個爛醉,會比今天還誇張喔。」

沉默良久,空松輕輕應聲。

小松那件親切的帽T顏色像在將要凝結乾涸的傷口上抹開來的一道痕跡,無法分辨是如他曾經給予小松臉上那一拳的力道一樣狠狠揮下去的,還是跟小松現在臉上看得有些慘然的笑意那樣輕而淡。或者是抹在還穿著中學制服,撐著傘站在那時候還濕潤飽滿的老家門前的小松身上,他用雙眼將那抹血痕也抹在心底而無意識。
歡迎回來。雨聲吃掉自己以外的所有聲音,所以他們都只能蠕動嘴唇,他學著眼前的小松蠕動嘴唇,歡迎回來。

小松止住了傷口的血,站定在他們都已經看不清的過去面前,止住了分崩離析。

「空松,你不常說痛話了呢。」
還是我不常聽到你說了呢,小松囈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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