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licon.

速度慢文手,不定期更新。

主要打滾松沼和刀劍坑,カラおそ和一期鶴主食,其餘大愛。

請多指教。

《Quadrangle.》03

01:https://worldconquer.lofter.com/post/2f4305_f461496
02:https://worldconquer.lofter.com/post/2f4305_f6d4ea1


《Quadrangle.》03

早就散場了,劇場裡黑壓壓的,空松一個人留在觀眾席上。有人打開舞台上最前排的照明,看不見佈景,但足夠看清楚演員了。他看見小松踩著華爾滋的三拍子登場,一個人哼著曲子轉著圈。這個小松有著頭上一對小小的角和細長的尾巴,又是那只惡魔吧,他想。連帶的他理解了這裡又是他自己的小劇場,簡言之就是那種意義不明的夢。
舞台上沒有再演出松野家小劇場,但從光線掀開來的一點輪廓,空松認得這齣佈景還是他們的松野家。

「呀,你還在呢。大家都走了就你一個留下來。」

空松冷冷看著惡魔悠哉悠哉在舞台上晃蕩。

「一個人太寂寞了,我也是。不上來陪陪我嗎?」

惡魔在舞台中央停下,用小松的五官微笑,欠身向空松伸手做邀請貌。見空松遲遲沒有回應,惡魔噘了個嘴,逕自轉身又換回那張做為模仿可真是精緻的小松悠哉的笑臉,踩著三拍子晃呀晃。

驀地惡魔隨意坐下在舞台一端,雙腳在邊緣前後擺動,空出舞台中心的位子讓好戲上場。台下的戲總是比台上精彩。

『我過的很好哪。』

整個舞台的照明都亮了起來,被揭開的佈景確實是松野家的樣子,光線、擺設、那一天能聽見的外頭的雨聲、分毫不差。
有新的劇本出來,舊的就下檔了。惡魔揮揮手笑道。怎麼樣,不錯吧?
你的演員也表現得很出色吧?

空松認得台上正在進行的演出,已經是大半個月前的事情,他在市區一間咖啡廳遇見了小松。不敢見面,空松卻為一個人待在裡頭的小松點了飲料,後來居然還是小松跑出去抓住他的,否則他們也還會像小松從頭到尾都擺在桌上的那一小杯熱可可,誰也不會去碰它。
然後、然後。然後小松找空松回老家吃個飯,要他幫忙想想接下來自己的新書企劃。小松想要寫一本有關他們六胞胎的書。雨還正下著,沒有為入夜歇止。
再來就沒有然後了,正在演呢,你好好看著你是什麼表情。
惡魔這會來到他耳邊竊笑。

──並不一定是那樣,大哥。台上的自己面對著他低下頭,觀眾的方向也許是小松的視角,然後各自闡述。
可能吧。可是像現在這樣,我覺得很不錯啊。
空松知道自己正跟台上的自己露出同樣的表情,有點懊悔、達不到目的小孩的慍怒、不再如以往自己引以為傲的華麗開朗裡沉澱的聲音,只等著美好的事情發生。
沒有臉、也怕提出太尖銳的要求刺傷自己。

就算到死都一個人留在這裡,也無所謂嗎?
無所謂了。小松說。

然後他看著自己粉身碎骨,由裡而外。而小松還是那樣乾乾淨淨,其實也就跟以前一樣悶不吭聲、毫不作為,只是小松現在會笑了──不去抵抗任何自己並不想發生的事。又或者對小松而言都無所謂,根本不在意那些多餘的事情,多餘得無趣、跟自己一樣沒有意義。

『啊──啊、原來是被捨棄了呢。原來是小松捨棄了你啊、你還以為是你捨棄了小松呢。』

我從來就不想捨棄任何人。空松也沒能以這句話反駁,又和他所見的自己一樣咬牙低下頭──他就是這個樣子,小松說的包含如此。

『是嗎。那我想想、你當初是為什麼要跟著三男跟著末子一樣急著要脫離這個家,還好不容易做到這樣了,你可是自己獨立生活了呢。嘛雖然不是什麼可以自傲的程度,但作為六胞胎也是很不錯了。』

那只惡魔今天分外多話,空松餘光瞧見看起來惡魔像是蝙蝠形狀的尾巴晃呀晃,他難得起了一股想揍人的衝動。
嘿、你是為了什麼走到今天的?惡魔飄到他旁邊的椅子坐下,伸長手臂趴在前方座位的椅背上,空松順著惡魔再次向舞台看去,這時候佈景又換了一場,是他們家裡二樓的寢室。大概是輕松離開家之後的日子,他從樓梯上來,看見小松一個人坐在寢室裡。在那之前輕松的的歡送會上小松就是這個樣子,他不肯放任這樣的小松於是出手想打醒對方。

哇、真是自以為是。這次惡魔嗤笑他的神色裡沒有溫度。

從小到大兄弟裡光憑蠻力的話沒有人能打過空松。他在歡送會上把小松打倒在地板上,打壞了拉門,把小松拖出家門外緊緊抱著。
再這樣下去,小松總有一天會一個人留下的。你會一個人留下的。他說。
那又怎樣?你要帶我走嗎?他沒看見小松反詰自己時的表情,他只暗自決定自己不會讓小松最後一個人被他們、被他留下。

『可是小松現在一個人過得很好,所以你就害怕了。發現原來小松根本不需要你的那些努力,你真是多管閒事。』

舞台上的小松又變成最後一次他看見的模樣,制止了欲言又止的自己並添了酒,笑笑的。無法面對那張一如以往笑靨的人的自己,因為自己不再一如以往,不再一如以往的認為自己還被需要。他們怎樣了、跟小松怎樣了都再沒有關係,過著自己的生活,這樣很好。

『你們之間什麼也不是,只剩同卵多胞胎兄弟的關係。喔,當然,你們共享同一張臉,有著共同生活二十餘年的日子,很沉的日子。』

你相信自己和小松比世界上任何人,比任何一位兄弟都還要接近,像情人那樣甜蜜,是啊,你們曾經這樣接近過。惡魔把手環上空松頸項,欺在他身上,用手指輕輕撫觸他的臉,像惡魔在小松的世界裡肆意調戲作弄著年輕神父。他們曾比這樣更加接近,渾然一體。

『可是你們其實從來沒有傾訴愛意--你們稱作告白的形式,而你又特別在意那種虛假的東西。走得特別近就在一起了,你以為這是特權,只有你可以擁有小松。最後到現在這樣什麼也沒有。』

空松甚至不記得是為什麼喜歡上小松的。他就只記得還是學生的他們曾一起看過的煙火、一起打過的架。一起牽著手在大雨裡奔跑、對方掌心的溫度,甚至第一次在家裡脫離童貞,還有之後的好幾次,沒讓彼此以外的誰知道的關係。
如今可能一直都是空松單方面而已,小松不再需要他,他們不再依存彼此。空松沒說出口,而小松也是個優秀的演員,做為一個好哥哥他什麼也不會說,不能有任何雜念──去影響弟弟未來的人生。所以什麼都沒有也無所謂,誰被留下誰離去了也沒有關係。
只要在另一端都還活著就行。

『那都是你說的,你說的『也許』。當然你也還是沒有回到過去的機會。』

惡魔用小松的臉與空松額眉相抵,指尖自耳際滑開勾住耳廓,再向下輕觸頸脈。像他以前總是這樣撫觸親吻小松的面容,小松會因為他正經八百的深情的眼神嘻笑出聲,很可愛。
空松的眼睛裡令他沉醉的回憶給惡魔看見了,惡魔咧嘴,在頸邊皮膚游移的掌心猛地掐住他的。沒讓他窒息,恰好跟嘔吐物梗在喉嚨頂的感覺很像。

『你真是最棒的自私鬼,出類拔萃的自戀狂。』

那都是你說的,你看到的。
拴著你矇住你狗眼的,是終究你還是丟下了小松一個人的罪惡感,還是害怕小松已經不再需要你的失落感?

空松吃力別開惡魔質問的眼神,舞台照明把惡魔進逼的身子逆光照著成為一團黑影,擋在他面前。從縫隙間他還能看見舞台上的變化,他想向誰求助,他無法像以前跟人打架那樣輕易地一手揮開這只形似小松的惡魔。舞台佈景又換了一場,音效換成他與小松在咖啡廳裡遇見那一整天不曾停過的雨,像故障的老收音機,漂流在空間裡難以捕捉。

無法去信任眼前存在的事物,卻向著並不存在的尋求救贖。
你就一直那樣子就好了,空松。一直用你那樣的溫柔去對待一切就好了。
然後害慘了他。

『你自己被自以為的溫柔的狗鍊拴著,現在發現跑不掉了,就想怪別人啊?』

他看著老家門前,還穿著中學制服,模樣稚嫩的小松撐著傘等著自己回來。小松發現他的視線,瞇起眼睛向他笑笑。而他伸出手,卻看見自己也變成一隻自私的惡魔。

他和眼前的小松之間什麼也沒有,所以害怕小松看見自己的樣子,遲遲不願靠近,怕自己弄髒了透明得一塵不染的小松,怕弄髒了自己沒能帶走的東西,沒能實現的過去。這沒讓誰變得更好,只讓自己學會獨處,把彼此越拉越遠,最後誰也到不了誰身邊。

『這樣下去,小松永遠都是一個人了喔。』

空松。小松撐著傘站在他眼前。歡迎回來,空松。小松依舊瞇起笑眼轉身迎接他,雨水濡濕他們的衣袖,他們之間並沒有隔著什麼。他伸出手,他伸手可及。


你去哪裡了,我等你好久啦?小松問道。他卻只能輕輕應聲,無以言敘。





第一次看到小松和空松在沙發上依偎著熟睡的畫面,輕松就想過了會有這樣的發展。

小松和空松總是形影不離,這句話並不是百分之百成立,但確實小松跟他們兩個單獨行動的時間比起弟弟們還多,甚至小松跟輕松兩人的時間比起空松更多一點,所以想起這句話輕松才特別有感觸。
並不僅是形影不離,是渾然一體吧。

「抱歉,輕松。等很久了嗎?」

空松也不過就是個跟自己一樣的普通人,可能有點中二的普通人。他看著從車站對面跑過來,用公事包擋雨還有些狼狽的次男這樣想著。半個月前就開始在下雨,停了幾日直到這兩天才又開始,今天整天都是這種惱人的毛毛細雨。

「不會。」

他想像了一下如果是小松的話會怎麼回應,邊想著邊和空松開始討論要不要買些什麼回去配酒喝。依照以往的慣例,三人以上的松野家兄弟小聚會就算開在老家也都會喝掉可觀的酒錢,如今兄弟們都有固定收入之後情況變本加厲。輕松自己平時在公司就有應酬,自己酒量不好也不敢喝太過,但錢還是得平攤,他只對這點稍有微詞。讓暢銷作家可觀的版稅來支付可觀的酒錢並不為過吧。

松野小松的新書進度完成一半了,這一次的主題還是他們松野家六胞胎的故事。似乎是編輯那邊的出版企劃過了,只要寫完就能進入程序順利出版,小松為此高興得要找兄弟們六個人一起喝酒,順便給被他寫進書裡的各項事件當事人平反或申冤的機會,雖然內文中會給當事人做保護處理,但總還是得要讓本人(們)過目同意了才好。

從來沒聽說過小松要寫有關松野家的事情,誰知道他會把自己寫成什麼樣子。這真是個把所有人一次聚集回老家團圓的好方法,敲定了個週五晚上,椴松第一個發難表示要回去檢查內文、連平常找不太到人的一松和十四松都說要回來了,輕松也就和空松約了在車站碰頭再一起回家。
說什麼從來沒聽說過小松要寫自家的事情啊,他不是早就寫過了嗎。

「你好像不太想回去啊,難得這次可能大家好不容易能聚在一起的。」
輕松向身邊望著雲天嘆氣的空松問道,沒有看向對方。
「......啊啊。」
空松也沒有向他回應道,無論誰看了都能明白的情緒低落。

這傢伙,大概半個多月前就回去過了,勇氣可嘉的一個人回去那天好像只有小松在的家了,雖然八成是小松死拖活拉要空松回去陪他喝酒吧。空松也說,那個時候小松就開始在準備要寫那本關於他們六胞胎的書了。
有什麼好糾結的,獨立這麼久了不是都回去過那麼多次了嗎。輕松想說這句話,話到嘴邊才想起,這對空松不適用啊,真麻煩。他們跟著人群開始前進,輕松餘光瞥見空松的腳步,和著空氣裡的溼氣光看就覺得沉重。

「吶輕松。」
「怎樣?」
「你搬出老家之後第一次回來──或者第一次自己面對小松,是什麼時候?」

他好好的思考了這個問題。仔細想想他到現在都沒有像空松那樣自己單獨回去過,都是和其他弟弟們一起回去的──偶爾過節的那些時候。但單獨面對那個比空松單純得多的長男是有的,並且很多次。
好像是他問起,小松怎麼會跟空松在一起的樣子。

很久以前的事情。小松說,他也不知道。很是小松一貫的風格,他總是什麼也不知道。
那你覺得呢,輕松?
我也不知道。他那時說。跟你一樣。他們當下所想的答案都只有一張空松的臉,無以言敘。但現在看著眼前的空松他好像突然有了答案。

因為空松總是看著你吧,小松。望著空松苦惱的背影,換他輕輕嘆了口氣。





有個喜歡小松作品的同事和輕松說,從一些作品裡能夠看出作者的經歷與心理過程,尤其那些與作者熟識的人能看見的。作者們也會把原本的情節錯置,為了不讓那些人認出來,至親也尋不出端倪。
輕松不以為然句點了對方,這不是正常的事情嗎,哪有可能每個作家都想像寫自傳那樣把自己的事情寫出來,況且是有多少作家的自傳在成名之前是能賣錢的啊,他想起那些上門求職的年輕人們的履歷表,還有自己也曾不堪入目的自傳。後來想想,也許對方是想透過自己打探有關小松的事情,人們總是喜歡八卦軼聞。

干你屁事,他想。但為了自己的職場人際關係輕松還是只能笑笑著說不知道呼巄過去。干你屁事。每次有自以為比較親近的同事問起自己和小松的關係,輕松都會想這樣言簡意賅嗆回去,他們連松野家裡的排行都不知道。
干你屁事。
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樣子。

但輕松也不曾打算過要殺回老家去掐住小松劈頭問說你他媽為什麼要出名,為什麼那些書店隔一段時間就要擺上一大堆你寫的書讓我看了就一肚子大便。如果當時小松也掐著他質問為什麼要獨立,為什麼要他媽的自我感覺良好率先尼特卒業,他也就能做到了吧。

當然那種事都沒有發生過。所以後來他跟其他兄弟們一起回老家時看到那個笑瞇瞇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的小松,他什麼也說不出口,什麼也沒得訴說。而在他離家前不斷改了又改的那封信,他最後也沒有寄出去。如果寄了會怎樣,小松讀了會怎樣,在小松和以往如出一轍的癡傻笑臉前都不重要了。

明明什麼也沒有沒事,也什麼也沒有沒關係,但對小松來說好像都已經無所謂。那好,他也可以都無所謂,他們兩個一向都是如此。不去碰觸那些事情對彼此都是最好,這種不需要話語的最糟糕的心知肚明對人渣而言最有效果,從而失去了一字一句的連結。

所以他跟空松不一樣,小松跟空松的關係也跟他跟小松不一樣。他明白小松怎樣都不會打算離開家裡,可是其他人會,總有一天會向外頭離去,雖然拖到現在這不就都每個人都獨立了。空松卻還是就跟以前一樣,執意要清清楚楚找到小松的身影才肯罷休,最麻煩的是空松自己並不知道,只有這部分才跟沒有察覺到自我意識的輕松自己一樣,原來是這麼令人看不下去的事情。
空松眼裡一直都只有小松。明明已經來到外頭,依然看著以前的世界裡,好像留在了過去的小松。他不忍也無法涉足的那一端,小松所在的安靜從容的世界。

你也有這一天啊,空松。


再往前走一個街區轉進小巷子,穿過去就會到松野家所在的那條街。幾年的光景其實改變不了什麼,輕松也嘗試想像過當自己面臨物是人非的那種情境,但顯然目前並派不太上用場。

電視劇裡與舊情人會面之後主角也都是要糾結上好一陣子的,這樣一想現下空松顯而易見的焦慮總算就有理由成立了。但空松和小松算是舊情人嗎,他們甚至也許根本沒有相互確認過這件事。

「你還好嗎?」
「......不太好。」

空松苦笑。而輕松並沒有打算幫他的意思,也不知道能幫什麼屁用,到底那也都是小松和空松的事了。不過也許轉換個話題會好一些,總比用這副德性回去見到大家好,輕松開始尋找一些沒那麼天差地遠又無關緊要的事情。

「那你這半個月都幹什麼了啊,從你跟小松大哥見面了之後。」
「我也沒做什麼,跟以前一樣渾渾噩噩的。不過有又把大哥的書又看了一遍。」
「真好,創意工作者真閒。」
「反正我平常的工作也都要讀劇本,身邊很多人也在看,習慣了。」

他們轉過巷子,他走在輕松後面。

「這也是能習慣的事情嗎?嘛、看了什麼啊?」
「年代紀、之類的。」
「喔、很是你會喜歡的類型啊。」
「聽起來你不太喜歡?」

輕松想了想。

「倒也不是不喜歡。」

做為大眾文學是沒有什麼他特別討厭的部分,他也是把長男的作品大半都好好讀完了。他們來到街口,有默契地放慢腳步。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這樣他就跟那隻惡魔一樣──還是他想要讓惡魔跟他一樣,一個人被留下了啊。」

一個人留下。
他記得這句話。

「......欸?」
「你欸什麼啊。」

他沒看見空松在雨傘下懵然的臉,倒是好好的回想了他在文字裡頭看到的東西。雖然加油添醋得很容易讓人看不出來,不是當事者也不會去究竟真偽。但小松也竟然真有那種才能,把假的寫的像真的,真的寫的像假的,要松野家的孩子們不聯想到也很難吧。

《年代紀》的舞台裡,封印著惡魔的那間教堂原本是祭祀著女神的,但女神早在百年之前就離開了,留下了那只惡魔和教會定期指派的神職人員。後來修女和神職者們一一離去,主角之一的年輕神父也離開了即將荒廢的教堂。
最後幾頁的畫面裡,那只惡魔獨自徘徊在空無一人的教堂裡,幽幽地喃喃自語。

早在女神離開教堂之後,惡魔就自由了,但惡魔從沒打算要離開那座教堂,在書中也沒和任何人類透露他並不再被禁錮著的事,更沒有提起所有人都離開了自己依然留下的理由。到最後惡魔都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從故事一開始就不曾改變過。

「那個傢伙,他寫出來的東西意外的可怕呢。」

讀完最後一個段落的時候,輕松曾經慶幸自己面對小松也不會表現出任何焦慮,他甚至能什麼也不想,他無法動身。
就像孑然一身留在教堂裡的惡魔一樣,他當下僅能看著小松的笑臉如此鮮明,僅有當下。

「但是最後那個地方,不是因為惡魔想要看到教堂的最後嗎?」

空松抬起視線說道,看見天邊暈著成片染盡空茫的夕暮。

「因為他......」

是個比誰都還要寂寞卻又戀舊的傢伙。

輕松的疑惑追著空松沒有說完的話上至怔愣的神色。他們不疾不徐經過老家旁的建築物、在令人懷念的位置上的電線桿、路面被稍微修整過的街道。順著那些景物過去就能夠看到松野家的牆,他也愣愣看著空松忽地停下,然後跟著往眼前這條路的遠方望去,看見那裏什麼也沒有。

什麼也沒有。

「幹嘛,那裏有什麼嗎?你不要嚇我啊。」
「沒什麼,我只是看見魔鬼消失了,而老家的景色觸動我深深的回憶而已。」
「終於你也瘋啦?」
「......是啊,我是瘋狂的信徒、信仰的追隨者。」

神經病。輕松咕噥著向空松翻了個白眼逕自向前走去,好事是空松找回了他平常的痛話模式,但輕松還是想在惡魔的話題上得到結果,他在意空松那句沒有說完的話。

「原來你知道嘛,你的反應我還以為你每天在讀劇本的人沒讀出來。」
「我也是剛剛才理解真理,就像得手古老的閃耀智慧那樣仍在咀嚼它的光芒──」
「好、好、我知道了。不用再說了。」溝通不能。
「欸?」

他們緩下腳步,看見老家的紅色屋頂。矇在一層細雨後頭,陽光還沒完全散去,暈著一點飽滿的水氣,和佇立在家門口一抹紅色的影子和傘。

「......好像是久違的六人團聚了,上一次是什麼時候?」
「新年的時候了吧,也常有缺人的時候。」
「我記得你倒是從沒缺席過啊,空松。」
「是嗎?」
「嘛,因為你一直都還看著小松大哥啊。」

你一直都還看著他不是嗎,只是你們偏偏什麼都不說而已。不過如果是自己的話,可能就像這樣什麼也不做吧。
所以這樣的空松,讓他反而有點羨慕啊。

忽地輕松斜眼瞥見空松笑笑,看上去有點慘然地輕而淡。

小松。

空松輕喚。輕松想起以前偶然聽見空松和小松兩人的對話,空松也是這樣喚著小松,那時候他們好像還正交往著。
雨水濡濕他們的衣袖,他們之間並沒有隔著什麼。


唷,歡迎回來。
去哪裡啦?我等你們好久了。
小松撐著傘瞇起笑眼轉身迎接他們,
歡迎回來。





评论
热度(17)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Silicon. | Powered by LOFTER